子樾

【天争岁月】五、君心治世

【医者有仁心，可救千万性命。润玉亦愿奉献一己之心。平生无他愿，不问来路，不计归处，惟愿山河清泰，万世升平！】

润玉眼见坐在对面的岐黄仙官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红，最后眼眶中隐隐有了泪光，明白他此刻已经沉浸在回忆之中。

对润玉而言，此刻的自己需要拉拢朝臣，在天后手下取得一席容身之地，再谋为母报仇的大事。但眼前的岐黄仙官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早在自己还只有一两千岁的时候，他便对眼前这位在天界小心翼翼生存，却一直悬壶济世的医官十分佩服。

那时天后荼姚后位不稳，天界人尽皆知。天帝囚花神梓芬于栖梧宫中，欲立她为后。自己刚上天界时，在紫方云宫见得最多的，就是母神用恶狠狠的眼光看向栖梧宫方向，咬牙切齿。

天帝想让岐黄仙官为花神调理身体，早日受孕；天后则暗中对栖梧宫下了不知多少次手，其中当然包括授意岐黄仙官用药物暗害花神；花神自己一方面郁郁寡欢，一方面忧心腹中已怀上的孩子，一日日憔悴下去。

女子怀孕，能瞒过他人，瞒不过医生。第一次给花神梓芬诊脉，岐黄就对锦觅的存在心知肚明了。面对岐黄仙官道出的“恭喜”二字，梓芬痛哭不已，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把孕事说出去。不然，腹中孩子必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虽然有十万年前的恩怨在先，岐黄仙官在诊脉的时候却只把自己看作一个医者。他告诉自己，眼前女子只是一个需要医生帮助的病人。他强迫自己暂时放下恩怨，没有按天后所言给她下药，反而悄悄劝解花神为了孩子要注意身体。他借以天帝要求调理花神身体的旨意，将药方中添加了几味安胎的药物。

夹在三方中间的岐黄仙官让润玉感同身受：其实应付天帝天后这两个对医理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容易，过自己心里那关却很难。难得的是岐黄仙官能保持医德，有医无类，并在自己能达到的范围内帮助病人。

想到这里，润玉抬眼看着岐黄仙官，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他指指石桌上的奏折：“天界省经阁藏书数万，但在润玉看来，到底小了些。省经阁内藏书，以修身、修行、天史居多。润玉觉得，世界万物皆有道理，医术、兵法、农桑、水利……百家要术，都应在省经阁留下一席之地。若他日后人需要，即可查阅使用。著书传世乃修身养性的最佳之路。润玉已决心上书父帝，扩建省经阁，润玉近来身体孱弱，又需守孝三月，愿自请去省经阁为君父修书。他日修订医典，还需多请教仙上才是。”

听见以前的夜神大殿在医术上请教自己，岐黄仙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愣，抬头看着润玉丝毫不躲闪的容颜，眼前渐渐有些雾气蒙住了双眼。他想，这一定是热茶的雾气吧：“殿下才高志大，思虑长远，小仙佩服。殿下自请著书立传，乃天界之福，后世之福，若用得到小仙，小仙定当竭尽全力。只是恕小仙冒犯，殿下有此经天纬地之才，做个小小文史，怕是屈才了。”

“仙上治病，不问来路，只看病人需不需要诊治。医者有仁心，可救千万性命。润玉亦愿奉献一己之心，便先从这著书修身开始吧。”润玉淡然一笑。

岐黄仙官已然会意，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夜神殿下常怀仁心，所谋甚远。不知修身之后，又要做什么呢？”

润玉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站了起来，双手抱拳，睁开眼的一刻目光灼灼：“润玉平生无他愿，不问来路，不计归处，惟愿山河清泰，万世升平！”

岐黄仙官——不，活了数十万年的医神仲时也站了起来，紧走几步，站在润玉前面，扣行大礼。明明眼前人比自己小了十几万岁，眉眼间的雄心壮志却傲然凌云，更兼周身散发的帝王气度，甚至远胜九霄云殿上那位。也许这一次，自己真的遇上明主了。

润玉点点头，含笑看着岐黄仙官：“辛苦仙上夤夜来诊治，想必父帝还等着仙上回话。至于润玉奏折，明日会上奏父帝。润玉心之所向，便拜托仙上了。”

不知岐黄仙官在玉清宫和太微说了些什么。次日，安和天帝太微下旨：长子润玉，仁孝好学，自请入省经阁修书。帝心甚慰，准，为期半年。另有修缮省经阁一事，一并交由夜神殿下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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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提议修缮省经阁的原因在本章揭晓了，很简单，因为他——真的很想修！

太微荼姚这样满眼权力、制衡的人是根本不会理解书的妙处的，各类图书归档，可以扩充视野，方便查阅，寻找独特的修行之术。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大龙是不会等到自己登基再开始修书的，必须布局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