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樾

【天争岁月】一、千载黄粱一梦

【没有时光冲不淡的回忆,只有不够长的时光。】

夜凉如水,夜空下的布星台也是凉的,恍若它皓月般的主人,独自守着一方天地,映着星星点点的微光,神圣又静谧。白衣白衫的仙人背手而立,长身玉立,只是站在那儿,皓月清辉便自觉集中到他身边,辉映着他如玉般清冽的苍白容颜,引来凉风拂过他的发丝。凉风习习,三分温柔七分飘逸,催促着漫天的星辰前行起来。那或红或绿的荧荧星石围绕着他缓缓旋转,一圈又一圈,映出若隐若现,明明灭灭的轮回天路。

不知站了多久,当漫天星辰终于随着夜神的号令停止旋转,乖巧地流入天河之中。润玉终于伸出手来,缓缓抚摸着身边小兽的头,一下又一下,许久不言。

终于,魇兽不耐烦地发出叽呀的声音,落到润玉耳中,他轻笑一声,脸并没有变得红润哪怕一点点:“你是知道的,对吗?”

魇兽睁着圆圆的大眼,懵懂地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润玉脸上的浅笑并未减少,只了然地看着跟随了自己数千年的小兽:“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那就不要把我的梦吐给别人看,好吗?”

别人?说出这个词以后,润玉忽的一愣,别人?谁是别人?自己说出“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把那曾经尊崇的父亲,曾经真心以待的弟弟,还有差点携手一生的未婚妻……无数他本可以信任、本来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人全部算在了其中——

几天前,那位凌厉逼人的嫡母在九霄云殿上细数着自己生母的罪行,并将莫须有的罪名一条一条强行加诸到自己身上。可叹自己虽然一直在天界名声甚好,却无人敢站出来替自己说哪怕一句话。三万道天雷灼烧着自己的神魂,却比不上父帝的无情和利用更能伤到他本以千疮百孔的心。听闻未婚妻历劫归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要让她看到自己的惨状,伤了她明媚的笑颜。可她又回报了他什么?幽蓝梦珠中看到的那双交缠人影,仿佛一轮刀刃,一圈圈旋转在自己心头,折磨着他,伤害着他,让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加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不如挥剑自毁元神算了。润玉恨恨地想着。天雷地火他坚持下来了,荼姚说的比凌迟苦十倍的疗伤他挺过来了,可此刻,他却真的想干脆如了荼姚的意,一了百了算了,反正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更能让人开心。

这样浑浑噩噩地想着想着,润玉渐渐睡了过去。众所周知,夜神少眠,即使入眠也不过区区数个时辰便醒了过来。可这次,梦似乎太长了些,长到一载黄粱梦醒时,他已然活过一世,醒来一刻竟误以为自己已入轮回。这梦又似乎太真实了些,真实到此刻,他居然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醒着,还是依旧在梦中。

他梦见,自己终于开始立誓要报酬,亲手修复了锦觅的陨丹;他梦见自己刚刚将鸟族收入囊中,紧接着便是水神洛霖被杀;他还梦见自己终于在大婚当日起兵,一举夺下帝位。血灵子、天魔大战……如此种种,自己拼命想要抓住眼前的一丝光亮,却依旧失去了那个姑娘……

而后便是数千万年孤独的天帝生涯。权力真是最好的春药,逼得自己容光焕发,称孤道寡君临天下;权力却又是最烈性的毒药,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梦醒那一刻,润玉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起来,他急切地想找个人,问问自己到底身处何方,将要去向何处。可在离开寝宫四余阁那一刻,他却又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他整理了自己的衣冠仪容。天界的大殿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风度。

走上布星台,素白的星砂轻轻摩擦着鞋底,带给他痒痒的触感。记忆和梦中润玉的记忆慢慢融合,梦中自己经历过的喜怒哀乐就像走马灯剧场一样在自己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过多的悲伤一遍遍地冲击着自己,直到变得麻木。

许久许久,润玉终于彻底理清了脑海中的混乱丝麻。也许是因为千万年的时光已经让自己的心变得喜怒不惊,此刻自己居然没有了睡过去前那些愤怒、耻辱、绝望的情绪,大概是因为真的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吧?

没有时光冲不淡的回忆,只有不够长的时光。

回想梦中自己治理下的六界安居乐业,万世升平,那是整个梦境中最令他满足的回忆。润玉极目远眺,看着现今已经有些昏暗的紫微帝星,慢慢地摇了摇头,一个坚定的想法漫上心头,激起千重心潮。

如果有人同样身处布星台,一定会疑惑:眼前的夜神殿下明明连一万岁都不到,眉眼间却仿佛落满了千年万年的风霜,把月光都染得寂寞起来;可他眉眼间的坚毅神色,却是令人不忍逼视,乃至肃然起敬,令天地都不由自主地臣服在他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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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兽小可爱吃了大龙的梦,因此也成了天界唯一一个知道大龙梦见什么的……兽?

大龙为什么会在梦中过完一生?后后后期会解释,但愿……我能坚持到那一天。

大龙的在璇玑宫里的寝宫叫四余阁,这是私设。璇玑宫主殿叫七政殿,应该是出自“璇玑玉衡,以齐七政”这句。那么,七政四余经常连着提,既然主殿叫七政殿,那寝宫我就取名叫四余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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